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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

MeanPlan

1.

 

“外面挺冷的。”

 

洪天逸搬进新房子那天,这是他的合租室友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零下几度的天气,已经开始飘摇着细细碎碎的雪花,洪天逸穿着加长款的黑色羽绒服,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也幸好他身形颀长,才不会有人说他像一颗移动的健身球。

 

这是洪天逸第一次在北方过冬,身体各方面还没能完全适应过来,几场感冒挂了几次水,这才让他彻底学乖了。

 

新室友放下端着的桶面来给他拎行李,嘴角还残留着一层亮晶晶的汤渣。密闭的室内减缓了空气与外界的交换,所以洪天逸很轻易地就知道,室友吃的是香辣牛肉面。

 

“你的房间在这儿。”室友给他把行李放在了那扇木黄色的门前。

 

房子整体不大,也就六十平,进门客厅,右手边是厨房,直走纵向排列着三间卧室,卧室正对面是卫生间,光是洗漱台热水器和马桶就把狭小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空出来的墙面上挂着一台浴霸,底下是正发散温度的暖气。房子算不上好,但好在干净,据说之前死过人,所以房租相对便宜了些。洪天逸不忌讳这些,高楼大厦底层的小蚂蚁,有个巢就算不错,轮不上他挑挑拣拣。

 

收拾房间用了不到半天,他东西不多,都是些书和衣服。期间室友好心给他送了碗桶面,他的书摞在门口,室友没法儿进来,单脚前倾着身体把面递给了他。

 

“谢了。”他举着面笑着晃了晃。

 

“你准备法考?”室友看着他的那堆书问道。

 

他点点头:“试一试。”

 

“刚毕业?”

 

“毕业两年了。”

 

洪天逸一边叠衣服一边应付着闲聊,看得出室友人还挺好相处,这让他也轻松了不少,没过一会儿室友就跟他告别说去上班,还要约他晚上出去喝点酒。明天是新单位第一天上班,洪天逸怕自己失了分寸,没同意,说下次请他吃火锅。室友只能遗憾地答应了,把琐碎的事情交代好就出了门。

 

房间里除了床就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简易衣柜,他的书没地方放,所以盘算着要出门买个挂式的书橱回来钉上。

 

狭小的楼道里漂浮着一股霉味,楼梯扶手已经被锈蚀得斑斑驳驳,摸上去手心就会沾染一层暗红色的渣滓以及刺鼻的铁锈味。窗户开得高,像个小气窗似的让人有种身处牢狱中的错觉,洪天逸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遇到了林乐杰。

 

他们站在同一层楼梯上,林乐杰比他矮三个台阶,穿着一层加了绒的连帽棉卫衣,边角被洗掉了色的卫衣帽子扣在头上露出白净的半张小脸儿,然后林乐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洪天逸的第一反应,这谁家小孩放学了。

 

然后他又想,北方的小孩都这么抗冻吗?

 

但是仔细一看,林乐杰冻得有些泛红的手上拎着装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袋,其中一边还竖着一捆芹菜,肩上挎着的褐色布袋上清清楚楚地印着某某保险赠的字样,那是洪天逸的上一家工作单位。后来他跟那个对他动手动脚的男经理闹掰了,连带着对保险这两个字都有了心理阴影,于是才进了现在这家4S店做销售。

 

挤窄的楼梯勉勉强强能让两个人过,看着鼻头红红的小孩儿他赶紧侧身给让地方。林乐杰身上带着一种凉凉的味道,很淡,也许是被外面的天气浸染,洪天逸在林乐杰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确确实实地闻到了。

 

哦,还有芹菜的味道。

 

瘦小的身影很快伴随着脚步声停止在他头顶,洪天逸顿了顿,向上看了一眼,钥匙哗啦哗啦地响,门开了,他这才回过神,拢了拢衣领赶紧走下楼去买书橱。

 

 

挑了四五家,洪天逸总算挑了个大小合适的橱子,搬到家里却犯了难,他只在公共区域翻到了一个小钻孔机,最常见的螺丝刀怎么也找不到,室友的联系方式他也忘记留一个。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样子看得他心烦,于是他并不打算等室友回来,想去问邻居借一把用。他敲了对面的门两三次都没有人来开门,看着熟悉的楼道口他突然想起来今天遇到那小孩,住在他楼上,那家肯定有人。

 

迈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按门铃前他竟然觉得有些忐忑,也不知道再看见的会是那小孩还是他的家人。

 

等了大概能有五秒钟,防盗门里面的木门就被拉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饭香味。

 

小孩穿着跟之前一样,不同的是外面又挂上了一层褐色的围裙,他的卫衣袖口挽到了手肘处,露出嫩白的一节小臂,手腕上挂着水珠,看起来应该在做饭。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现在带着疑惑的情绪,洪天逸赶紧笑着解释:“不好意思,我是楼下的,请问你们家有螺丝刀吗,能不能借我用用?”

 

林乐杰仔细想了几秒,然后点点头:“我给你去拿。”说完,就转身去屋子里了。

 

围裙的系带在他腰后囫囵打了个结,但又勒出了腰线纤细的轮廓,发尾有些长了,贴着后脖颈,肩膀也不宽,看起来很单薄,说是女孩应该都会有人信。

 

倒不是说洪天逸习惯这样打量每一个人,只是好看的事物总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林乐杰长得很好看,全身上下都很好看,这是他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认定了的事实。

 

 

 

螺丝刀到手洪天逸就心满意足的去修理他的书橱了。但也许有些人天生就不是做手工活儿的料,他握着笔在墙上比划来比划去,怎么也弄不清楚该怎么下手,他向来不服输,赌气一般坐在床上去看那些让他云里雾里的安装说明。室友给的桶面他没吃,肚子叫了好几轮他权当没听见,固执地要把这个书橱给挂好。

 

天色渐暗,窗外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光,他在经历了几次失败后,书橱的安装仍旧毫无进展。

 

一筹莫展的时候,门铃响了。以为是室友回来,他想也没想就给开了门,没想到开门见到的竟然是楼上那个小孩。

 

他打开门的那一刻,林乐杰抬起了头,这个距离洪天逸能恰好看见他睫毛微翘的弧度。林乐杰说:“螺丝刀用完了吗?”

 

洪天逸一愣,心想也确实借的时间有些久了,急忙转身去给林乐杰拿。他打开防盗门把螺丝刀递过去,又补了一句“谢谢麻烦了”。正想关门,林乐杰突然开口问他:“你是要安什么东西吗?”

 

“对,我买了个书橱。”

 

“是不是……没弄好?”林乐杰试探地问。

 

“我不太会安,弄了一下午了还没装上。”想起了自己失败的经历,洪天逸笑得有些尴尬。

 

林乐杰抬手轻轻蹭了蹭自己的鼻尖,眼睛盯着门框说道:“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

 

“你还会这个?”洪天逸有些惊讶,急忙让他进门。

 

林乐杰又一次擦着他的身体走过去,洪天逸仍旧能闻到那股凉凉的味道,像是薄荷,像是清冽的泉水,又像是飘扬坠落的雪花。它不属于任何一种人造香气,更难以找到真正合适的形容词,似乎小孩本身就是这样一个词汇。

 

“你上初几?”林乐杰研究书橱的零件构造时,洪天逸盘腿坐在床上问他。

 

林乐杰手里的动作一瞬间停了下来,眉头紧皱着,“我二十了。”说完,他的嘴巴微微嘟起来,像在表达不满,但看起来却令这句话更加没有了信服力。

 

洪天逸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你别,你别骗我。”

 

“没骗你。”林乐杰比对好尺寸拿起了地上的钻孔机按下开关,整个房间瞬间被嘈杂的电机声充盈。

 

钻好第一个孔,洪天逸干脆在床上跪直了,趁着安静的间隙接着问:“你现在还在上学?”

 

“没,我做家政,楼上就是我客户。”

 

又一个孔钻下去,钻得洪天逸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那我得给你多少钱?”

 

林乐杰把书橱抬了起来,洪天逸赶紧过去帮忙撑着。

 

“谁说要钱了,我就是帮你。”

 

洪天逸手下差点不稳,也可能是见多了所谓的人情冷暖,他对林乐杰这样的热情反而觉得陌生。

 

“那太不好意思了,今晚我请你吃饭吧。”林乐杰似乎在犹豫,洪天逸接着说,“正好我也没吃,当交朋友了嘛。”

 

林乐杰细细地拧着螺丝,不多时应答道:“好。”

 

2.

 

后来洪天逸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林乐杰,他上班的时候林乐杰也上班,两个人就在充斥着霉菌味道的楼梯口面对面,打个招呼又去各忙各的。

 

头一回见面的那天晚上他还是喝了点酒,总觉得两个人坐在涮肉店里聊天没有酒就像少了点儿什么一样。他喝了一瓶燕京,林乐杰喝了两瓶青啤,看起来没有醉的迹象,但两个人的脸颊都变得红扑扑的。

 

店面不算很大但坐满了人,年关将至,店里生意也算红火,老板娘带着北方人特有的爽朗口音穿梭在走道间又是结账又是安排座位,一刻也停不下来。

 

聊天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他们俩的家乡相距不远,开车也就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两个人都很惊喜。铜锅蒸发的水汽渐渐飘散后,洪天逸看见林乐杰笑起来眼睛很亮很亮,像个得了糖果的小朋友。

 

男生有了酒似乎没什么说不开的,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天南海北的聊,从店里出来居然已经九点半了。

 

热气腾腾的店内和天寒地冻的室外完全是两个世界,林乐杰穿得少,猛地转换环境还适应不过来,洪天逸走在他身边甚至能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一边心想着小孩不会照顾自己,一边解开了自己的围巾给林乐杰围了两圈,洪天逸看着被他摆弄得只剩一双小圆眼睛的人,不禁想到了自己家里那只每到饭点儿就跳上椅子竖着耳朵从饭桌底下偷偷探出半个头来的三花猫。

 

店家亮起来的招牌把他们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林乐杰的睫毛也好像铺上了一层亮亮的光泽,他垂下眼眸,根本不敢跟洪天逸对视,声音闷在围巾里说了一句:“谢谢天逸哥。”

 

顺服乖巧的样子让洪天逸非常想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一瓶啤酒也这么上头吗?

 

洪天逸看着林乐杰一副小动物一样的神情,总觉得耳根发烫。在得知了林乐杰一会儿要骑电瓶车回去的时候,他又解开自己的羽绒服把人包了起来。

 

林乐杰一开始挣扎着要拒绝,后来被洪天逸皱眉说出的一句“听话”给钉在了原地。他穿着又长又大的羽绒服骑上电瓶车,笨拙得像只摇摇晃晃走路的小企鹅。洪天逸缩着肩膀跟他摆摆手,半明半暗里他看到那双笑眯眯的眼睛,看起来好像有点傻,可他身体里里外外都被暖得透彻。

 

回程的路上下了点小雪,细碎的雪花在路灯的映照下簌簌地坠落,风把它们吹进了眼睛里。到家以后他赶紧把衣服和围巾放在暖气边捂好,然后发现自己的鼻尖红了,眼睛也红了。

 

第二天还衣服的时候,洪天逸满意地发现这小孩加了一件棉外套,半只手掌缩在袖子里,露出来的指甲是桃花一样粉粉的颜色。

 

林乐杰又说了一句“谢谢天逸哥”就把手提袋塞给他噔噔噔跑上楼了,“天逸哥”这三个字从林乐杰嘴里说出来可太顺耳了,洪天逸关上门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和围巾拿出来,然后做了一个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动作——他把围巾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晚上,他的围巾就被林乐杰的味道浸染了,就好像他也想不明白怎么第一见面他就能对林乐杰产生莫名的亲切感,但好在他乐的接受。

 

偶尔几次下班的时候正好遇上林乐杰从楼洞里走出来,他就约林乐杰一起吃饭,第一次是他请的客,后面林乐杰怎么也不同意了,甚至还偷偷提前买了单。

 

涮肉店没位置,他们就找家饭馆,几个炒菜,几瓶啤酒,边吃边聊又能一起度过半个漫长的夜晚。

 

洪天逸会说一些他大学里的事,还有邀约时又遇到了哪些奇奇怪怪的客户,林乐杰说的多半是洪天逸楼上那个刚出院子女没时间照料的老人。

 

说到故土、说到亲人,两个人突然都沉默了下来。

 

春节前夕洪天逸的朋友圈里充斥着抢票信息和年会视频,林乐杰反倒是一股清流,除了偶尔半夜晒晒游戏战绩能让洪天逸想起这人也才刚满二十岁,其他时间里满屏的炒菜热汤让人以为这是某个家庭主妇。

 

最新一条,十分钟前刚刚发布的土豆炖牛腩、茄汁焖饭和一盅海鲜蛋花汤,那鲜亮的色泽看得洪天逸手里的饭都不香了。

 

他点开林乐杰的头像,是这小孩挡住半张脸的黑白自拍,看着还挺中二,然后他问:“过年不回家吗?”

 

没过多久,林乐杰的对话框就弹了出来:“不回。”

 

洪天逸想起上次说起家人来的尴尬场面,决定不再继续问下去,于是写道:“我也不回。”

 

过了能有十几秒,洪天逸握着馒头一直没等到回复,他干脆大着胆子说:“那一起过年吧。”

 

就在他发出去的前一秒,林乐杰也给他发了这么一句。

 

一白一绿的对话框里填着相同的内容,洪天逸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林乐杰给他发来的一段语音,清脆的声音听得人很舒服,他说我室友刚搬走,天逸哥你来我家吧,我给你做好吃的给你包饺子。

 

洪天逸一点儿也没犹豫,立刻就答应了,还回头把林乐杰的语音听了好几遍。

 

3.

 

年三十那天林乐杰还有几个短钟点工作要忙,所以洪天逸下午才到了他家里,门上贴了一对举着福字的年画娃娃,娃娃身边两只被金粉描过的小狗活灵活现地吐着舌头。

 

他去的时候林乐杰正包饺子,芹菜牛肉的馅儿,洪天逸放下包挽起袖子洗了手也要加入。但他少有包饺子的经验,小时候不学,长大了离家又没机会学,因此包出来的饺子都奇形怪状歪歪扭扭,林乐杰为此笑了他很久,还拍照发了朋友圈。

 

林小厨的朋友圈里头一回出现了失败了作品,洪天逸倒觉得挺高兴。

 

旁边的小碗里盛着林乐杰剥好的糖块、红枣和栗子,硬币放在案板上,林乐杰拿起一块糖正要往黏软的馅里塞,洪天逸突然拽过他的手腕,把荔枝味的水果硬糖就着他的手放进了自己嘴里,末了还弯着眼睛冲他笑。

 

林乐杰的手腕很细,洪天逸很轻易地就把它结结实实地握住了。或许是掌心的皮肤太过温软细腻,他没忍住又向下捏了捏林乐杰的手掌。“手比我的热。”他说。

 

林乐杰压根儿不敢看他,眼神飘忽着落在那几个刚擀好的面皮上:“你想吃就去客厅拿啊,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洪天逸笑着说。

 

林乐杰家里的电视机还是那种有着笨重后壳的样式,能收到的也不过是央视几个台,渐渐的就沦为了摆设。之前他自己一个人过年的时候也会打开电视机,里面热闹喜庆的声音响起来填满了屋子,也不会显得过于空荡。

 

洪天逸洗好澡换上睡衣走出来时,林乐杰正蜷腿缩在沙发上握着遥控器调节电视机的音量。屋里暖气很足,只穿一件单薄的落肩毛衣也不会觉得冷,林乐杰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反射出电视机晃动的光亮,幼齿得像把自己团成一团的小奶猫。

 

其实电视确实没什么好看的,洪天逸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看林乐杰了。盯着手机屏幕时一下一下轻轻扇动的睫毛、时不时舔舐下唇的舌尖、毛衣随动作下滑露出来的深陷的锁骨窝,还有从袖子里探出头点击屏幕的淡色指甲。

 

只有在碰到感兴趣的内容时林乐杰才会抬起头来看看电视,两个人都没有多余的话要说,可是平静如常的皮囊下正有几株幼苗无所顾忌地破土而出。

 

每年的春节晚会都离不开那么几个主题,比如缺少陪伴的老人、比如渴望亲情的小孩,主持人透过冰冷的屏幕竭尽全力地想把家的温暖和喜悦传递给电视机前的每一个人,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根本不能体会得到。

 

林乐杰抱着抱枕,像在看电视,又像在发呆,他问道:“你会想回家吗?”

 

轻轻柔柔的声音落下来,洪天逸不得不想到每年除夕他拨不通的几通电话和得不到回应的短信,不得不想起因为自己而变得支离破碎的家。

 

关于他为什么会离开家乡,为什么会选择留在异地,他从来没跟林乐杰说起过。

 

大学毕业后,他带着男朋友跟家里人出了柜,仅仅凭着少年心性和那股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气,可是仔细想想如果把时间线放到现在,他可能压根儿不会再做出同样的选择。也不是说他觉得后悔,只是随着年纪叠加上来的,还有一层又一层数不清的顾虑和担忧。

 

他记得父母濒临崩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像凌迟的刀片。

 

然后他抛下了自己既定的未来和爱人远走他乡,渴望距离能给他和至亲之间留下缓和的余地。

 

每年春节,他都会给家人打电话发短信,但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他知道,他的父母在等他说一句对不起,可是他不能说,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错。他爱的人是男是女,从来就不是一个能用对错衡量的问题。

 

现在,那个和他有过无数承诺的恋人已经天涯海角不知所踪,人和人的关系通常都是这样猝然,上一秒还亲密的爱人下一秒就可能死生不复相见,这一刻还坐在身边的人第二天就可能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他发了会儿呆,没回答林乐杰的问题,倒是剥了一个砂糖橘,掰下一小半递到林乐杰嘴边,冰冰凉凉的橘瓣触到裸色的嘴唇,林乐杰正看电视,偏头自然地咬住。然后洪天逸的心脏又开始不听话地鼓噪跳动,双唇在指尖残余的触感就好像一层助燃剂,停留在他的指尖源源不断地燃烧。

 

林乐杰转过头,眼里都是真挚的光亮,他说:“谢谢你陪我过年,天逸哥。”

 

几年时间累积打磨的克制和理智都在这一瞬间被决堤的洪流冲毁。

 

他只觉得自己心脏都要疯狂地跳出来,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握住了林乐杰的后颈,稍长的发尾刺得他手心很痒。

 

洪天逸丝毫没犹豫,嘴唇贴上去的动作一气呵成,林乐杰的唇上残留着清新的橘子香气,意识到自己没被拒绝的时候他忍不住含得更深了些。

 

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林乐杰推了两下抵在自己面前的肩膀,真实的嘴唇接触似乎酝酿着一团火焰,烧的他浑身滚烫地失了力气。洪天逸的另一只手也攀了上来,双臂收紧几乎把他固定在怀里,微凉的嘴唇在贴着自己的双唇轻轻柔柔地辗转,洪天逸闭着眼睛,睫毛在微微颤动,透着一种深情和认真。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的嘴唇都沾上了对方的唇液,林乐杰眼神还是朦胧的,好像仍旧沉浸在刚才那个吻里。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验,他轻轻抿了抿下唇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只是双唇相贴还远远不够,洪天逸的眼神带着强烈的渴望,他们的鼻尖轻蹭,林乐杰垂下眼睛不敢看他,但呼吸却依旧与他交缠在一处,于是他抚摸着被他拿捏在手掌的后颈,带着难耐的喘息问:“我可以吻再深一点吗?”

 

男人是永远不懂知足的快感奴隶,洪天逸作为一个实打实的男人,一直非常认同这句话,他现在几乎快要丧失思考能力,像是见到肉食的猎豹,只剩下了寻求满足的本能。

 

撬开牙齿的时候林乐杰开始微微地发抖,他想要躲避,然而似乎有更坚定的力量把它钉在原地,把他固定在洪天逸的怀里,迫使他张开嘴巴承受侵占性的亲吻。

 

年节用电量大导致电压不稳,客厅上方的节能灯管骤然变暗,电视机仍旧不知疲倦地制造艳丽的光影和嘈杂的声响,林乐杰难以支撑洪天逸不断向他倾斜的身体,倒下去的前一秒抓住了洪天逸的衣领。

 

灯光闪动着恢复了原来的亮度,电视节目也在播放着欢庆热闹的歌舞,但此刻这些都被他们的感官严严实实地屏蔽了。

 

洪天逸看着身子底下林乐杰那张能用漂亮可爱等等一切美好词汇来形容的脸,那双眼睛正迷蒙地看着他,像酝了一团水汽似的纯净。目光交缠,他察觉不到林乐杰身上厌恶的情绪,于是大着胆子偏头轻轻亲了亲微张的嘴唇。他清楚地给自己划了一条分界线,如果林乐杰回应他,那他必定要把一切都盖棺定论。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又温柔。

 

林乐杰认命似的闭上眼睛,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学着他的样子主动把自己的嘴唇献到他的嘴边。

 

只是轻轻一啄,洪天逸就像是根火柴棒似的,哧拉一声着了火。他按着林乐杰的脖子压向自己,彻底丢掉最后一份包袱,放任自己湿滑的舌头在林乐杰嘴里肆虐翻搅。

 

林乐杰最开始还呜呜地抗议几声,适应了以后就只会张着嘴回应对方的舔弄,他耳边的水声和喘息,这两样加起来让他全身都不可抑制地发烫。

 

唇舌的撩拨裹缠带来了更多未满足的欲望和索求,洪天逸的手已经钻进了林乐杰单薄的毛衣抚摸揉捏,曲线撩人的胯骨、柔韧的腰肢,还有胸口轻轻触碰就敏感挺立的乳粒。

 

林乐杰真的好乖。

 

似乎只是迷迷糊糊被拉进了欲念的深渊,却甘心用自己青涩的身体承受接下来连他自己都模糊疑惑的一切——洪天逸低头埋在他脖颈吮咬盖章时,一只藏在袖子里漂亮的小手就乖巧的搭在他后脑勺上,洪天逸嘴下用了些力气,那只手立刻不轻不重地拽一下他的头发,拉扯的力道使人感到更加兴奋。

 

林乐杰身体原本的味道混合着浴液的果香让他此刻像极了一颗水润的果实。洪天逸向来讨厌吃水果,但这颗名叫林乐杰的完完全全可以排除在外,他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口干舌燥,必须用嘴唇吻过用牙齿啮咬过用舌头舔弄过才算是真正地解了渴。他把林乐杰的衣服推上去,让平坦的小腹和白皙的胸口都完整地暴露在眼前,小孩像是有些羞了,手臂搭在眼睛上,隔绝了他炙热的视线。

 

林乐杰很瘦,但并不显得干柴,他的皮肤细腻,每一寸都又软又韧。他一只腿搭在靠背上,另一只腿落在沙发边缘,完全朝着跪坐在腿间的人敞开,要做什么、会发生什么,他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可他不觉得害怕,心里甚至对这样亲密的接触产生了强烈的期待感。所以洪天逸解开他裤子纽扣的时候他没有拒绝没有反抗,用沉默放任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洪天逸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喑哑,嗓子里像是包裹着一团火焰,这让他说话音色性感至极也温柔至极,他诱哄着青涩的男孩,一边扯开裤子拉链一边轻声道:“乖,抬抬腰。”

 

林乐杰心里像被一片轻快柔软的羽毛抚了一下似的,又痒又难耐,于是乖乖地抬腰任由那双微凉的手扯下了自己的裤子。

 

白色的内裤前端已经被洇成了深色,洪天逸伸手只轻轻那么一揉,那个把自己埋在手臂的小孩就不自觉地泄出一声呻吟。他立刻俯下身子把林乐杰的手拉开按在头顶,林乐杰脸颊飘着一层桃花色,和洪天逸对视一秒后又立刻偏头紧紧地闭上眼睛。

 

洪天逸贴着他的耳垂,阵阵呼吸又热又黏地在他耳根处漂浮:“和男生做过吗?”

 

他皱眉咬着下唇摇摇头。

 

“和女生呢?”

 

他还是摇头。

 

接着他听到洪天逸在他耳边轻笑,对着他的耳垂和侧脸亲了好几下。

 

他没有说谎,他真的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生存以外的事。

 

直到他遇到洪天逸的那一天。

 

所以敏感和不经事是理所当然,洪天逸只不过是在他大腿处舔咬了几下,他就难耐地颤抖着射了出来,连内侧的腿肉都痉挛着绷紧了。洪天逸伸手要脱掉他的内裤,他软绵绵地挡了几下但毫无用处,湿漉漉的下身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他脑袋里只剩下了羞赧,每个男孩都会在这方面有些自尊,是他低估了别人的手和自己的手的差别,居然这样就轻而易举地交代了。

 

用来充做润滑的是洪天逸随身带的一小盒凡士林,草莓味的。他之前发现林乐杰的嘴唇很容易干裂,小孩也不懂得保养,就买来打算想送给林乐杰,谁曾想居然用在了这上面。

 

就算到了这一步,林乐杰还是很乖。他随着洪天逸的手指在他身体里按压的力道小声呻吟,即使是痛苦的时候也没有合上腿。

 

他适应了一根接一根的手指,但是当带着肉感滚烫的性器一点一点破开他身体的时候,他还是失控了。他像只被抛上岸的鱼那样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哥——”尾音带着浓烈的哭腔,“疼……”

 

洪天逸是头一回对待这样一个小处男,也不知道会如此困难,扩张过仍旧紧致的后穴夹得他进退维谷,听到哥哥这称呼更是让他的体内开始叫嚣着蛮横的因子。林乐杰双腿痛得发颤,内裤挂在右腿膝盖上也跟着摇晃,洪天逸握住他的脚踝向两边压开,再次试探着往里进了进,林乐杰崩溃似的拱起腰,听声音是真的哭了,他挡着脸,泄出来的哭腔和全身狼狈的样子让他看起来十分可怜。

 

“后面会破的……”

 

洪天逸心尖儿上那团躁动着叫嚣着的火焰顿时熄灭了一半,他确实不想给林乐杰留下一个糟糕的体验。凡士林的润滑效力还是有限,真要做那也得等着准备万全了再说。

 

他俯下身安慰又怜爱地吻着林乐杰的嘴唇,又亲了亲湿漉漉的眼睛,哄着把人翻了个身,林乐杰以为他还要继续,身体抖得更加厉害,抓住抱枕边缘的指甲都泛起了苍白的颜色。温热的性器抵在臀缝间,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消化即将到来的疼痛,洪天逸整个人都覆压下来,跪坐在他的腿侧,用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的手臂将他圈住。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洪天逸在他耳边喘着粗气,下身挤进他的臀缝和大腿内侧摩擦挺动。“乐乐……再夹紧一点。”洪天逸说话时胸腔的震动清楚地透过了林乐杰的后背直达心脏,那一声声喘息让他身体泛起阵阵难耐地酥麻感。听从洪天逸的命令收紧了大腿,他的双腿快要交叠起来,黏腻的水声渐渐从交合处涌出,在耳边不断扩大循环,林乐杰听不得,耳朵红透了,像一颗诱人的蛇果。

 

随着几下更加大力的顶撞,林乐杰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臀腿间一片潮湿。

 

洪天逸直起身子,把自己残余的体液又射在了泛着粉色的臀瓣上。林乐杰的衣服只堪堪遮到腰部上方,柔韧纤细的腰肢上已经有了他刚才情绪失控时捏出来的指痕,下身更是一片狼藉,各种体液抹在这幅不经人事的身体上,看着有些可怜的同时又满是色欲。

 

激烈的发泄过后,洪天逸埋在林乐杰的侧颈处深深嗅着那股体香平复高潮后的余韵。林乐杰偏过头,睫毛被打湿成了深黛色,他用嘴唇碰了几下洪天逸的侧脸,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确认些什么。

 

洪天逸耐不住地掰着林乐杰的脸接吻,唇齿相融的时候,他几乎要把林乐杰抱得嵌进怀里。

 

“我刚才这么做是因为喜欢你,乐乐。”一吻过后,他轻声说,嗓音里蕴藏了温柔和欲念,“你懂是哪种喜欢,我不仅仅想跟你做朋友。”

 

林乐杰的肩膀僵了一下,看着洪天逸的眼神有些吃惊,似乎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直白。

 

“你也有感觉是吗?”说这句话的时候,洪天逸的声音里又多了些笑意,“我轻轻一碰,你就射了。”

 

“你别提这个……”林乐杰突然撇过脸,耳朵又开始泛红,刚才他的表现想想都觉得羞耻,更别说让洪天逸这么清楚的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我不想隐瞒我喜欢你这件事,乐乐,我也希望能得到你的回应。”

 

“但是我更希望你能认真地考虑,到底要不要接受我。”

 

“你要想的是你的父母,你的朋友,甚至是陌生人的眼光,也要随时做好被当做异类的准备。”

 

“所以你拒绝我,我不会怪你,我喜欢你,也希望你以后活得安稳快乐,不用被那些事困扰……”

 

他把这个问题温柔又真挚地放在林乐杰的面前,缓慢地敲出沉沉的声响。

 

过了许久,林乐杰闷闷的声音响起来:“你会跟我一起吗?你会陪着我吗?”

 

洪天逸吻他的额头:“我会。我承诺过的,我会做到。”

 

“那你说的那些,我一点都不在乎。”林乐杰说。

 

4.

 

年初一早上五点半洪天逸就被林乐杰悉悉索索的声音弄醒了。天刚蒙蒙亮,他朦胧地看见林乐杰正坐在床边换衣服,于是问了一句:“去哪儿?”

 

从林乐杰穿衣服的动作来看,他的确是有些着急,头发都来不及弄,乱七八糟地翘着。

 

“我妹妹来了,”林乐杰套上最后一件棉服,又把毛线帽戴好,“都没跟我商量,现在在车站,我得去接她。”

 

洪天逸揉了揉眼睛坐起来:“那我陪你一起去,你等我一会儿。”

 

“你接着睡吧,没事,现在太早了。”

 

“我陪你去啊,你留我一个人我也睡不好。”洪天逸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捏着,“五分钟,我马上好。”

 

洪天逸对林乐杰的家人知之甚少,倒是常听他说起自己妹妹。说她长得漂亮成绩也好,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期盼,好像她是他生活的某种寄托。小姑娘来年就要高考了,听林乐杰说妹妹这次很有希望考上一流的大学。

 

等到洪天逸看到那个朝他们跑过来的女孩时,他也不得不感叹基因的强大,妹妹和林乐杰长得几乎如出一辙,一张可爱娃娃脸,灵动的眼睛又圆又亮,说是双胞胎都有人信。

 

介绍洪天逸的时候,林乐杰有些迟疑,最后还是洪天逸接了他的话头说是好朋友。洪天逸好相处,跑业务跑出来的自来熟,没过多久就和妹妹聊开了。

 

林乐杰想妹妹学习压力大,来一趟怎么着也得带她去四处看看。虽然之前和妹妹也有过视讯,但是手机屏幕里的人跟真人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妹妹眉眼已经长开了,从稚嫩的小孩到现在已经有了女孩的风韵,这期间也不过两年而已。

 

他问妹妹想吃什么,妹妹说吃什么都行,只要是你做的。她好久没吃过哥哥做的东西了,说着说着一瘪嘴像是要哭。

 

洪天逸不可抑制地想起昨晚林乐杰的泫然欲泣的样子,知道自己不合时宜,但脑袋它完全不受控制。

 

林乐杰在妹妹面前好像褪去了一点稚气,像是一团柔暖的阳光要把妹妹这棵小幼苗罩住,这样的林乐杰和昨晚又乖又软的林乐杰重叠起来,强烈的反差感让洪天逸觉得自己心跳都漏了半拍。

 

过马路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抓着林乐杰的手腕,把人护在车来车往的边缘处。过了马路他也不想放手,甚至还想去握林乐杰的手,但是想想现实条件,只好无奈地放弃了。

 

妹妹前一天晚上没睡好,到了家就说想睡觉,林乐杰带她去了自己房间。早上离开时有些急了,房间也没来得及收拾,床头两个枕头亲密地靠在一起,床沿还搭着洪天逸换下来的睡衣,林乐杰把它叠好放在椅子上,又去储物柜里给妹妹拿了一套新的被单,一边换一边对她说记得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妹妹小小地“嗯”了一声。

 

她一觉睡到了十一点半,洪天逸和林乐杰没叫她,想让她多休息会儿。

 

起来的时候林乐杰正在厨房里腌排骨,洪天逸站在他身后给他把开了的围裙系带重新系好,末了又倾身上去贴着林乐杰的耳朵说话,林乐杰被他弄得很痒,缩着脖子要往旁边走,又被他的手臂揽住腰给拉了回来。两个人闹了一会儿,回头才看见妹妹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剥橘子吃,林乐杰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总觉得刚才是被妹妹看到了,洪天逸也收敛了些,侧身倚靠着隔断门笑着问妹妹饿不饿,妹妹说饿死啦,让我哥快点。洪天逸这才放下心。

 

午饭林乐杰做了莲藕小排汤,腊味炒饭和冬笋木须肉,前一晚剩了些饺子他也一并热了。

 

香喷喷的排骨汤蒸腾出丝丝缕缕的热气,瓷盆不隔热,林乐杰急急忙忙地端过来放在桌上然后甩着手喊热,洪天逸赶紧捉了他的手看,见指尖红了些他又心疼地揉捏了几下。林乐杰笑着说没事,转身叫妹妹过来吃饭。

 

小圆桌不是很大,洪天逸把带椅背的椅子摆在林乐杰和妹妹那里,他自己又搬了一张塑料椅坐在林乐杰身边。

 

林乐杰做饭是没得挑的,排骨肉软嫩,配着脆生生的莲藕是对舌头味蕾的赏赐,泛着星星点点油光的骨汤鲜香无比,喝了一口就停不下来。炒饭粒粒分明,铺着一层淡淡的光泽,腊肉是洪天逸带过来的,炒好了以后米饭也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甜味。

 

妹妹在这儿,洪天逸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夸又不好意思,一边吃一边觉得自己是真的捡了个宝贝。

 

他们俩这个年纪,对未来有着数不清的幻想,林乐杰跟洪天逸说过自己想开个饭馆,洪天逸觉得自己的人生和未来已经被林乐杰占据了一半,无论如何也得和林乐杰一起构建这个未来。

 

妹妹来得有点匆忙,日用品没带多少,倒是带了一堆家里拿来的特产。下午林乐杰带着妹妹去超市,让洪天逸把闲置的那间屋子里的床铺一下,晚上他们好睡。洪天逸觉得自己跟着了魔似的,林乐杰一说睡觉这俩字他就觉得面红耳热,心里头隐隐跳动着不安分的火光。

 

除了给妹妹买的日常用品,林乐杰还给洪天逸买了些小零食,路上他问妹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妹妹说听他的,去哪儿都行。

 

晚上林乐杰没再拉着妹妹聊天,叮嘱过要她要早睡就替她关好了房门走去洗澡。

 

洪天逸趴在床上看电影,剧情迎来了焦灼后的缓冲,他赶紧在床头柜摸索着购物袋想找点零食。那两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上的棱角实在是不容忽视,他随手把它们拿了出来,只一眼,他手里的电影顿时就失去了吸引力。

 

——他手里拿着的,分明是一盒避孕套和润滑剂。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这是零食包装,拆开接触到内包装才知道原来这确确实实是“生活用品”。

 

他都能想象到林乐杰红着耳朵把他们塞进购物袋的样子了。

 

想着想着,脑袋里的主人公就有了实体。林乐杰头发吹得蓬松,穿着昨天那身单薄的睡衣站在他面前。

 

眼神相交时有些尴尬,洪天逸手里还拿着拆开了外包装的蜜桃味润滑。

 

林乐杰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耳朵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粉色。他站在那里,头发稍长盖住了眼睛,白色睡衣松松垮垮地覆盖住他纤瘦的身体,好像一枝还未吐蕊的玫瑰。

 

“隔、隔音不好……”他小声地说。

 

洪天逸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看到林乐杰的眼神羞赧地落在床角。他心里的火焰烧得更旺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把林乐杰吃掉。林乐杰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会对男人有着这么强烈的吸引力,他偏过头时露出了漂亮的锁骨和颈窝,让洪天逸只想要在上面留下印记。

 

“那我们小点声可以吗。”

 

林乐杰小幅度地点点头,耳朵连带着脖颈都红了。

 

洪天逸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位,林乐杰坐下的一瞬间,他倾身靠了上去,伸手拦住林乐杰的腰,下巴抵着肩膀,眼前是林乐杰红彤彤的耳垂,两个耳洞里插着黑色的小耳棒,看着越发娇艳欲滴。他鼻尖轻轻蹭了蹭,林乐杰身体也跟着颤。

 

“真不怕疼?”洪天逸压着嗓子问。

 

“我觉得你不会让我疼。”林乐杰说。

 

洪天逸只觉得自己像一块塌陷的巧克力,整个人都被林乐杰乖巧的样子给捂化了。

 

“买这些东西的时候妹妹也在?”他问。

 

林乐杰愣了一下:“她哪懂这些。”

 

“上高中了,不小了。”

 

“我也没想瞒她。”林乐杰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手指,“早晚都要知道的。”

 

洪天逸直起身子,手掌抚上了林乐杰的头顶,轻轻揉着细软的发丝,他想起自己不愉快的经历,着实不想让林乐杰也承受这些。于是他温柔地劝:“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乐乐。”

 

林乐杰偏头看他,眼睛里铺着一层被浴室蒸汽浸润过的水光:“我跟你在一起又不是什么错事,再说他们是我的家人,再怎么样也不会不要我啊……”

 

“乐乐。”洪天逸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黯淡,语气却强硬了些,“听我的。”

 

林乐杰知道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挽救,只好咬了咬下唇闭着眼睛凑上去亲吻,他很紧张,直愣愣地贴着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天逸勾着唇角笑,林乐杰身上那股香味里还带着丝丝点点的奶味,应该是浴液的味道,他向前贴了贴,张开双唇轻轻咬了一下林乐杰的下唇。林乐杰小小地哼哼了一声,像小奶猫的呼噜声,洪天逸进一步攻城略地,直接撬开林乐杰的嘴巴舔到了上颚,他的舌头勾着林乐杰的搅动,顿时两个人的耳边就被黏腻的水声填满。林乐杰抓着洪天逸的衣角本想回吻,但洪天逸的吻实在是太蛮横,像要把他吞掉一样,他软了腰,整个人都要往洪天逸怀里窝。

 

洪天逸的理智都快被林乐杰的青涩和认真给烧没了,他抱着人一翻身倒在床上,脆弱的床体发出一声突兀的惨叫,吱吱呀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尤其刺耳。

 

洪天逸清醒了大半,俯身凑在林乐杰的脖颈眷恋地嗅着,林乐杰顺从地偏过头,闭上眼睛微微皱着眉,又露出了这种交付自己的犯规的表情。洪天逸缓缓地从胸口向下摸,一路摸到林乐杰的下身,果然这个不耐事的小朋友被他撩拨得起了反应。

 

两个人对彼此有着同样炽热的渴望,这样的认知让洪天逸心里好受了不少。

 

他脱掉了林乐杰的裤子,连同内裤一起丢在床边,林乐杰的膝盖和小腿上有几处深深浅浅的疤痕,男孩子调皮,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洪天逸不觉得难看,那些疤痕附着在白皙细长的小腿上,就像是丝绸恰到好处的装饰。洪天逸握着骨感的脚踝把林乐杰的双腿向两边推开,林乐杰光裸的下身完全朝他敞开,顿时羞得抬起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感受到湿润的舌尖舔过柱身,林乐杰呜咽一声蜷起了脚趾。泄出口的呻吟都被他生生咽了下去,洪天逸的技巧让他难以招架,转念想到这人也是给别人这么做过才会如此熟练,不由得泛起一阵醋意。洪天逸双手握住他不自觉扭动的胯部,刚完整地做了一次深喉,他就咬着食指绷紧身体射了出来。

 

洪天逸似乎没想到他还是这么耐不住,被堵在喉头的精液呛了一下,起身不停地咳嗽。

 

林乐杰浑身酥软,出了一层薄汗,把大腿内侧铺上了莹润的光泽。洪天逸低头亲了亲内侧的嫩肉,带着一点咸涩的味道却还是软糯的。林乐杰伸手抚到洪天逸的头顶,绵绵软软地跟他说对不起。洪天逸咳得眼眶红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惹得林乐杰一阵自责。

 

洪天逸知道林乐杰的心思,趴上去吻他,下身忍不住乱蹭,本想亲几下就跑去厕所解决,没想到林乐杰那只带着一层薄茧的手摸上了他的下身。身体像有电流通过似的直达四肢,洪天逸挺动了几下,床响得像要散架了一样,林乐杰拇指擦过他的头部,他只觉得更加难耐。

 

“我也帮你弄吧。”林乐杰嗓音沙沙地说。

 

洪天逸哪里舍得,哪怕看着林乐杰嫣红的嘴唇和小舌尖他真的想过这个场景,但林乐杰又着实没什么经验,他怕林乐杰试了之后会讨厌,于是问到:“能站起来吗?”

 

林乐杰点点头。

 

朦胧间他被洪天逸揽腰按在了墙上,高潮过后的双腿还在细微地打着颤儿,洪天逸抬高他的臀部,从桌上拿了润滑细致地给他涂抹扩张,蜜桃的甜味顿时充斥在这个狭小火热的空间内。

 

“真想操你。”洪天逸嗓音沙哑,在林乐杰耳边异常撩人性感。

 

林乐杰轻喘着说:“马上就能操了。”

 

他侧过头的时候,睫毛的弧度更加明显,嘴唇上还有一小排牙印,充满了青涩的风情,洪天逸的手指向上一按,林乐杰呻吟一声差点站不住。没过多久他的穴口就被洪天逸用手操软了,甚至还有润滑液湿黏的水声。洪天逸贴他更近,掰过他的下巴接吻,那带着热度的硬物已经抵在了他的穴口,柔软的内壁被缓缓地破开、进入,林乐杰被不适的撕裂和填充感给搅得乱七八糟,忍不住小声哼哼着说难受。

 

洪天逸顺着他的脖子抚摸上去,将两根手指送进了他的嘴里,那两根手指恶劣地夹着他的舌头玩弄,另一只手摸下去抚慰他软塌塌的性器。“乐乐……”洪天逸的喘息渐浓,“我在你里面。”

 

林乐杰眼泪簌簌地落下来:“好撑……太、太大了……”

 

洪天逸尝试着动了两下,林乐杰眼泪掉得更厉害,但始终都没有说出拒绝的话,顺服乖巧地让洪天逸操他。洪天逸的胯骨缓缓撞着林乐杰挺翘的臀部,没过多久林乐杰细小的呻吟就传了出来,洪天逸知道他是得了趣儿,于是彻底放弃了最开始的谨慎,一下一下擦过林乐杰的敏感处。

 

林乐杰很快又有了反应,他喘息得越来越厉害,洪天逸却迟迟没有结束的迹象。他双腿发颤,在前后双重的抚慰下几乎要站不住,只能靠洪天逸充满肌肉的手臂拦住他的腰身支撑着他,他听到洪天逸咬着他的耳垂说话,要他说点好听的。沙哑磁性的呢喃就像是酥酥麻麻的电流从耳廓传遍全身,他哪里知道什么话洪天逸爱听,只能遵循大脑给予他的暗示一口一个哥哥的叫,他说“好哥哥,求你了”,又不知道自己要求的究竟是什么。

 

洪天逸觉得身体像被林乐杰绑住了似的,脑袋一片空白,只想要遵循着本能往深处操,林乐杰下塌的腰肢显得柔韧的臀部更加挺翘,他把林乐杰挂在身上的睡衣推上去,脊柱的线条和漂亮的腰窝叫他挪不开眼,他又伸手去前面摸林乐杰的胸口,摸到硬挺的乳粒用两只手指夹着玩弄,然后明显感觉到下身被夹得更紧了。

 

林乐杰被他撞的一晃一晃,一只手臂垫在额头另一只手忍不住想去照顾被冷落的性器,洪天逸捉住他的手腕按在墙上,下身用力地顶了两下,他说:“乖宝,操射好不好?”

 

林乐杰下唇都被咬出了血痕,他意乱情迷地摇头,前端却舒爽地吐出了清亮的前液,洪天逸的声音夹杂着喘息,那种甜腻的称呼在这样的场合下就像致命的催化剂,林乐杰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升腾起一波又一波涌动的情潮,令他趋向失控的边缘,洪天逸偏这么叫他,咬着他的耳垂把性感的粗喘全都送进耳朵。

 

“乖宝你夹得我好爽。”

 

林乐杰绷紧了身体,绵软的呻吟就要脱口而出,洪天逸先他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巴,把情色的呻吟化成了可怜的呜咽。随着几下大力的插入,林乐杰像洪天逸说的那样被干射了,稀薄的精液里还夹杂着别的透明液体。

 

洪天逸也没想到林乐杰第一次真的能被他操射,高潮瞬间夹紧的内壁几乎要让他疯狂,林乐杰被他操得软绵绵的,几乎把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用尽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头,于是掐着林乐杰的细腰狠狠地撞进去。

 

射精的前一刻洪天逸退出来射到了林乐杰的臀腿间,那股白浊顺着林乐杰的大腿往下流,有种说不出的淫靡情色。林乐杰睫毛湿漉漉的,脸上泪痕未干,肩膀都在发抖,他身上遍布着洪天逸用力时留下的掐痕,那股少年的纤弱感让他在欢情结束后显得更加诱人,像一片被晨露浸湿的水水润润的嫩叶。

 

5.

 

早上洪天逸是被林乐杰打豆浆的声音叫醒的,豆浆机嗡嗡地工作,他披了衣服走出房间,看见林乐杰正在厨房煎蛋,围裙的系带缠在他腰间,勒出了纤细的腰部轮廓。洪天逸忍不住走到林乐杰身后抱他,下巴搭在略带骨感的肩头,林乐杰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以后偏头对他笑:“我快做好了。”

 

金黄的煎蛋滋滋地冒着油,香气扑鼻。林乐杰关掉火,洪天逸立刻收紧了手臂,脸埋在肩颈深深嗅了嗅,接着把林乐杰紧紧地嵌进怀里。刚恋爱的两个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林乐杰怕早餐放凉,想去叫妹妹起床,他们这才分开。

 

洪天逸洗漱时林乐杰和家里通了电话,离家两年来的第一次。他当初执意要走,完全是因为妹妹。他知道妹妹这次能来多半是父母跟他服了软,所以也不再逃避家里打来的电话。

 

十八岁那年,他听到父母在家里盘算着说要凑钱供他念大学,他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所以就跟爸妈商量说让妹妹继续念书,他去打工补贴家里,谁知道爸妈不同意,还说要妹妹辍学嫁人,拿彩礼钱供他念书。

 

他和家里人大吵了一架,谁也没有说服谁。他说那是我妹妹,不是你们八万八就能买卖的物件儿,说完当天晚上他就趁着夜色坐上了去火车站的城市公交。

 

火车站的夜晚仍旧灯火通明,候车室横七竖八地躺着跟他一样即将漂泊的人们,他对北方的认知也只有那个被称为首都的城市,他记得爷爷奶奶说做梦都想去天安门看看,然后他就买了凌晨五点钟通向那座城市的车票。他什么都没有,背包里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有的大概只是那么些少年人的孤勇,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但他知道自己得在那里活下去,当蚂蚁也好、当老鼠也好,总之他得活着,不仅如此他还想让妹妹也活得风风光光。

 

火车开动前妈妈给他打来了电话,他说妈,妹我供她,你们让她念。女人急切的声嘶力竭的声音就像车窗外的家乡那样变得模糊而飘渺,但他一直都记得,记得天空中絮状的云朵被行进的列车甩在身后,记得轨道两边的乡村灯火微弱却明亮地点缀着黑沉沉的夜幕,记得火车上那一天一夜,从白昼到黑夜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条清晰的分界线。

 

——————

 

妹妹只待了两天,高中课业紧,她必须得早点回去。走的那天林乐杰去送她,他们并肩走着说话,洪天逸拖着妹妹的行李箱慢悠悠地跟在身后给他们兄妹两个空间。妹妹走的时候带的东西比来的时候还要多,行李箱里装了林乐杰买给爸妈的补品衣服还有一堆她喜欢吃的零食。林乐杰一路上都在叮嘱她要好好念书,不要胡思乱想不准谈恋爱,说上了大学有很多好男生等她挑,她笑着说林老师,我都知道了,我要努力才能考上这里的大学,然后就可以经常见你了。

 

林乐杰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

 

“对了,”她倾身撞了一下林乐杰的肩膀,“明年过年要回家啊。”

 

“肯定会回的。”林乐杰说。

 

妹妹歪头凑近他:“我说,带天逸哥一起回。”

 

林乐杰一愣,随后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他也拿这个机灵的妹妹没什么办法,只好嘱咐道:“先别告诉爸妈。”

 

妹妹点点头:“我知道的,慢慢来嘛。”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不是啊,看你们俩的眼神,我想不知道都难。”

 

送妹妹到了入站口,洪天逸终于走上来跟林乐杰并肩。天气很冷,他的脸颊被冻成了酡红的颜色,“路上小心。”他把行李箱递过去,说话的时候呼出一团小小的呵气,眼睛也笑得弯起来,看着叫人如沐春风。

 

“拜拜天逸哥。”妹妹冲他摆摆手,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明年见。”

 

他没多想,也跟着回应:“明年见。”

 

 

6.

 

开春洪天逸的房租到期了,他就搬到了林乐杰那里,和林乐杰合租。为了法考他耗费了大量的精力,白天工作晚上看书到后半夜,林乐杰说要陪他,搬了椅子到他身边趴在桌子另一角看他念书,没过多久自己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夜晚静谧,台灯暖黄色的光芒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空间,林乐杰的睫毛上也落了光,洪天逸放下笔用手指轻轻拨弄了几下小翅膀一样的眼睫,林乐杰的匀称的呼吸声使他在这一刻感受到无比的安宁,好像所有心烦意乱的事情都同他远离了。

 

他们会挑同一天休假,洪天逸闷在房间里学习,林乐杰就在厨房照着网上的教程做点甜品吃。洪天逸做事专注,林乐杰把松软的蜂蜜小蛋糕递到嘴边他才发现林乐杰已经站在了身边,蛋糕口感绵柔甜蜜,洪天逸觉得那就像林乐杰的身体。脖颈、手臂、胸口、腰侧、大腿,林乐杰尝起来就是这样,看着那双细白的手腕他又有些心猿意马,一再提醒着自己不能想太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法律条文上。

 

年底洪天逸通过了考试,为了考试付出的这些工夫也算没白费,林乐杰早早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替他庆祝,过后两个人也缠绵温存了许久。林乐杰软绵绵地趴在床上不爱动弹,洪天逸去给他倒了杯温水。

 

倚在床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水,林乐杰突然跟洪天逸说:“过年一起回家吧。”

 

洪天逸盯他盯得出神,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林乐杰接着说:“先让我爸妈见见你。”

 

洪天逸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会慢慢来的,不会心急。”林乐杰抬起头,目光温柔又带着些羞赧,他说,“见了我爸妈,你可就不能跑啦。”

 

林乐杰没谈过恋爱,表达爱意和信任的方式幼稚又真切,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却显得弥足珍贵,他毫不掩饰自己对承诺、对誓言的渴望,于是迫切地想要恋人被自己的世界接纳。

 

“你也愿意带我去你家吗?”

 

他当然知道去洪天逸家里迎接他的或许并不是什么友善的目光,但他想要和洪天逸站在一起面对这些。

 

洪天逸感觉自己正被一双柔和的双手抚摸着心脏,他承受了家人几年的冷漠以待,那或许是一段噩梦。他想。可是噩梦中也有人愿意牵着他的手,那么这也算不上太坏。

 

二十三岁那年他彻底告别故土、离开家乡,二十五岁这一年林乐杰又把他带了回去。

 

他想或许这就是命运,多一分、少一秒、差一个楼层、差一次对视、错过任何一次站在彼此身边的机会,他们都不会爱上对方。命运让他每每想到自己会和林乐杰度过这样安稳又平淡的日子就会有种拥有了世上一切美好事物的满足感。

 

他当然知道他们未来还会面对许许多多比这更难的事,因为人生总是这样,它的痛苦没有尽头,就像漫无边际的夜幕,可是穹顶中也会点缀着璀璨闪光的星星。

 

你看到它,触摸它,回报它,因为在绝境中这些希望的甜头才显得弥足珍贵。然后你知道,这是支撑着你活下去的光,它和你同样渺小同样微弱同样微不足道,但它却能够陪着你在任何一个角落生存。

 

它陪你降落,陪你升空,陪着你飘向家乡的山川河流。

 

几万英尺的高空,林乐杰在大衣底下偷偷握住了洪天逸的手。睡梦中的男人下意识地回握,手指轻轻柔柔的力道就像窗外大团飘过的绵软的云。

 

气流的颠簸让洪天逸从安稳的梦境中醒过来,恰好对上林乐杰望着他的那双清澈的圆眼睛。

 

他们交扣的掌心有点出汗,原来他在没有意识的时候也会把林乐杰攥得很紧很紧。林乐杰没有逃避他的目光,这让他终于有了些真实感。

 

“我们要到家了。”他喃喃地说。

 

是坚定的、温柔的,好像把窗外绵软云朵都揉碎在里面的语调。

 

悠长得就像是在日光明媚时翻开的一本故事书。

 

End